第41章(1)
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,日本关东军突袭沈阳,一日之内,沈阳沦陷。同日营口、鞍山、抚顺、长春等二十余城失守。二十一日,辽宁、吉林两省沦陷。十一月黑龙江沦陷,十二月锦州沦陷。至次年二月,日军占领哈尔滨。至此,山海关以北东三省全部沦陷。
同年“一.二八”事变又起,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奋起抵抗,死守孤城,浴血奋战长达三十三天,力挫日军万余人,无奈政府坚持不抵抗政策,迟迟不肯发兵救援,十九路军官兵悲愤之下撤守。最终经过英、美等国“调停”,中日双方于3月3日宣布停战。
与此同时,南京城里,还是一片歌舞升平,景乐年华。
街上流虹闪烁,巷子深处一栋小小的院子,走进去,是深仄的幽静。
三月的天气,孤绝而冷俏。
小院里种着大片的茶花,还没有开,墨绿的坚硬的叶子,裸露在夜色中。
轻轻的脚步声移进屋子,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:“姐姐,你来了。”
那人轻轻应了一声。屋里桔红色的温柔灯光,映出床上那人的脸,嚣张的白,无法想象的瘦,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突兀。余了那一双眼睛,很难看出她之前的美貌。
“怎么样,今天好点没?”低沉的声音,有点沙沙的。
“还不就那样,好一阵坏一阵的。”她的声音竟如同锯子样,暗哑嘲哳。
“我前日托人带来的补品,你都吃了没有?”
“天天拿药煨着呢。”她脸上淡漠的笑容、还没有绽开就萎谢了,没有力气似的,“其实姐姐又何必浪费那些钱——吃和不吃,都是一样的……我是总归是熬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你胡说!”站着的那女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怒意来,“医生不是说了,捱过了这个冬天就有希望。可是你偏不,我不看着你你就偷偷的把药倒掉。你心里存了个死的心思,又怎么好的起来!”
“姐姐。”她叹了一口气,“你别生气,我吃药就是了。”
她伸手抚摸她瘦骨嶙峋的脸,无声的啜泣:“安安,要是你死了,我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”
手上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戒脂,衬出她的突出的骨节,苍白。
“姐姐。”安安抓住她的手,大而茫然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往日美丽的光泽,微微笑道:“其实你不觉得吗?我们这样活着,比死更痛苦呢。”
她说不出话来,眼底的凄凉几乎控制不住。只喃喃道:“我不许你死,不许……”
安安的脸色却很平静,好像她刚才说的,只不过是别人的事情。她看了一眼她姐姐身上芍药色的碎金叶旗袍,还有搭在椅子上的狐皮大衣:“姐姐,今晚又有宴会吗?”
“嗯。”她温柔的理理安安的长发,“你好生歇着,明日我再来看你。”
“好。我要吃葡萄。”安安冲着她笑,仿佛是很多年前纯净无瑕的笑容。
她没来由的一阵心酸,不敢再看一眼,拿起衣服匆匆走了。
刚才安安的眼神。安安是明白她的。她也只得她了。
早有一辆四轮马车候在门口,车夫是熟识的,殷勤向她问好:“许小姐,今天要去哪里?”。她再回头,深深看了一眼合上的院门,揽紧了身上的大衣:“白公馆。”
白家四夫人的双十庆生宴,就在今晚。
如今白家在政商两家的风头,几乎盖过程家。
让人费解的是白府如今只余了一位四姨太,白舜华对她又是宠溺有加,却迟迟没有将她扶正。许多人起先还会问起三姨太去了哪里,可是日子久了,渐渐地社交场上钱凤君的名字没有人再提起。上流社会没有别的,只有淡忘是顶快的。如今正红的,才是紧要的。
所以这一晚,该来的,和不该来的,都来了。
满座的酒胾雾霈,流光滟滟。觥筹交错之间,无论真心、假意,皆是醉然成欢。人生苦短,只道行乐须及时。青春不过一响,莫把浮名抛。
微暗的灯光下,清柔的小夜曲在房间里回旋缭绕;高跟鞋在旋转,美酒、香槟,鲜花和小提琴,一切看起来都让人迷醉沉沦;只有一人静静伫立一隅,似乎在观察着每一个人,又似乎谁都不能映入她的眼中。
她身上的衣服是淡淡的碧色,宛如烟雨濛濛的江南柳。如水莲花的容颜,清扬婉约;只在乌黑如玉的头发上斜斜的簪了几朵米黄的木槿花,凝脂的蜡一般。仿佛同这良辰美景锦绣年华完美地融为一体,却又好像时刻保持着若有若无的一分矜持和疏离;她若微笑,浮世绘影一般的教人难以揣摩和捕纵,却牢牢的牵绊住了旁人的视线。
“姐姐。”翠墨小步走到她身边,打断了她的沉思:“有人送了贺礼过来。”说着递过一个盒子,子矜掀开一看,却是一只淡绯色的玳瑁发簪,不由得脸色一沉;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,簪子的顶部镶了一颗滚圆的明珠,是极罕见的墨金色,一望即知价值不菲。盒子底部还铺着一张和纸花筏,浅浅的粉蓝樱花底子,上书“有匪君子,遥叩芳辰”。字谈不上出众,却也工整。
“姐姐,那人的手下还在门口,要不要还给他?”翠墨见她脸上隐有阴霁之色,因小心翼翼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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